饭后我们浩浩荡荡地去了娱乐城,一拨人去顶楼玩桌球,剩下的到K房唱歌。我跟魏明远窝在沙发转角,包间的LED激光灯不断路过我们身上,像为我们披上一件俗套的纱衣。
“柯小柔,你怎么没跟我说过那些事?”魏明远问我。
“魏明远你也没告诉我你到底对小鬼们说了什么。”
“那我们算不算扯平了?”
我坚决地摇头,“当然不,我的事你最后还是知道了,你必须得告诉我你说了什么!”
魏明远又习惯性地伸手转动腕表。我吓一跳,猜想他到底说了多过分的话。
“喂。”我说,“魏明远你到底说了什么对不起我的话了?”
他调整一下坐姿,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把头靠在沙发上,“我问他们,我的世界没有柯小柔难道就不妥了吗?”
原来是这一句,只是这么一句话。此时心里谈不上松口气倒真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我看着他,“那你的答案呢?”
他的嘴角轻轻地扬一下,“柯小柔,除非你自己逃跑,我不会主动松手的。”
苦艾酒站在屏幕前,拿着话筒一人分饰两角唱着《我明白》:
“我明白,终有一天他会走得很快,对我不理不睬,若置身事外。”
“若是两人眼里有不同的未来,我想只有应该头也不回走开,等到风雨迎面而来时无尽的悲哀,爱不如期待委实无奈。”
“我明白,若要他不走开,别问他过去,也别问将来如何安排。我明白,就为了一点爱,那么地伤害不应该。”
“尽管日子曾经苍白,也许世界失去了光彩,可是我不再依赖,我拒绝忍耐。”
“就算城市情谊不在,也付出些关怀,爱不如期待我谁也不怪。”
……
歌还没唱完她已经扔下话筒躲进了厕所。
苦艾酒身上发生的是什么样的故事我并不清楚,但如果你爱上的是现在的他,那么那些让他成为他的过去也一并接受吧。我这样说算自私吗?
我伸了个懒腰,见苦艾酒出来就过去坐到她身边,从果盘里插一块柳橙塞她嘴里,笑笑说:“什么也没发生,不过是柳橙太酸酸出了眼泪。”
她不好意思地捂住眼睛,把头靠在我肩上,语气有些沧桑,“小柔姐,我昨天分手了,本来说春节回家订婚,现在省事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索性就拿自己说事儿,“我当时比你惨,放心吧,会好起来的。我们总以为错过的人是无可替代的,是,某种程度上不可否认,但绝不是就非他不可了。”
“真的吗?”
“当然。”
她把手从眼睛上拿下来,指着左手无名指空出来的位置,K房里光线不好,但我还是轻易发现了那圈突兀的痕迹,就像家里放了几十年的衣柜,移开之后怎么打扫那也有一块陈旧的印记,这可能就是我们常说的“曾经拥有”。激光灯打下来的光点正好落在她的手指中央,像工匠巧妙地给指环镶了颗钻。
“戴了多久?”我问。
“五年。”
“五年?”
“是,从十六岁开始。小脸以前特别羡慕我,说我跟男朋友是彼此的第一个爱人也是唯一一个,现在想起来真是笑话,什么唯一什么承诺全是狗屁。”
世上真有很多我们以为会是一辈子的事情就在我们经意不经意间成为过往。
而一段感情,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当它结束之后让人明白最残忍的其实是人的心,这往往使脆弱的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因为怕了,所以等到一个不能再拖下去的年龄找一个合得来的人将就。不明真相的人常把这个称为平淡的幸福,还教育后人说:“瞧,这样才叫过日子,整天爱来爱去时不时摔碗砸锅有什么好处!”
苦艾酒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不偏不倚正好滴在我胸前,由温热变得冰冷,再被空调吹出的人造暖流很快风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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