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齐白石善于画虾,其实他笔下的游鱼也非常生动。白石老人画鱼并不画水,而是通过对鱼身、鱼尾等墨色的变化和空白的处理使整个画面充满生机,仿佛产生了鱼儿在水中自在游动的虚拟效果。这幅图的名称有点儿意思——《三馀图》。这个“馀”可不是水里扑腾扑腾的会游泳的鱼,而是多馀的“馀”。这是中国谐音的妙用,鱼、馀是同音字嘛。
画上的题跋也很有趣:“画者工之馀,诗者睡之馀,寿者劫之馀,此余之三馀也。”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我来给大家解释一下。白石老人原本是做木匠的,木匠就该好好上工,可他呢,却在工作之余,拿起画笔挥洒丹青,这就是“画者工之馀”,还愣是将业余爱好搞成了专业。他原本也不想做诗,但一大觉睡醒了,揉揉眼睛,打个呵欠,偶尔学古人吟诵一下“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或者感慨一句“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那感觉也是很的,这就是“诗者睡之馀”。至于“寿者劫之馀”,我们知道白石老人一生饱经坎坷,在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时代,人家能活到九十多岁的高龄,怎么不是劫难之馀的幸运呢?
齐老先生说“此余之三馀也”,这是我的三个“闲馀”,难道别人也有“三馀”么?有。这“三馀”之说的版权应该属于三国时期的大学者董遇先生。
董遇小的时候性格木讷,反应迟钝,是个名副其实的“笨小孩”。可人家刻苦用功,终于有所成就。董遇出名之后,有很多“粉丝”跟在后头,天天喊着“收我做学生吧,收我做学生吧”。可是董遇不肯,他说:“自个儿回家看书去。”然后又抛出一句我们早已烂熟的名言:“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可有些“粉丝”却吐糟,说什么“苦渴无日”,意思就是时间不够用啊。
于是董遇终于抖出了他的看家法宝,那就是“三馀”。哪三馀呢?“冬者岁之馀”,冬天没多少农活,这是一年里的闲暇时光;“夜者日之馀”,天黑了不便下地劳动了,这是一天里的闲暇时光;“阴雨者时之馀也”,天气不好,不方便出游,那也是一段闲暇时光。
你能把这些多馀的时光都用来读书,哪里还会担心时间不够用呢?
齐白石在他的“三馀”里成为了艺坛一代宗师;董遇在他的“三馀”
里也取得非凡的学术成就。看来这“馀”非但不多余,而且还是个宝。
八十多年前,时任北京大学校长的胡适先生给即将毕业的大学生写了一篇文章,为他们开了三个“防身”的药方,其中之一便是要把握好闲馀时光。
他说:“总得多发展一点业馀的兴趣。毕业生寻得的职业未必适合他所学的;或者是他所学的,而未必真是他所心喜的。最好的救济是多发展他的职业以外的正当兴趣和活动。一个人的前程往往全看他怎样用他的闲暇时间。
他在业馀时间做的事业往往比他的职业还更重要。”
胡适又举例子说英国的哲学家穆勒,他的正式职业是东印度公司的秘书,但利用业余时间钻研哲学、经济学、政治学,最终成了一名伟大的思想家。中国清代乾隆年间有个叫魏之琇的当铺小伙子,白天工作晚上读书,后来成为一个有名的诗人与画家。所以啊,人和人的差别,常常就在如何利用那些看似多馀的闲暇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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