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吟巷66号院内十分清静,周遭围着高高的封火墙,一般的声响是传不进大院内的,不过,老妖狼等人狂野嘶哑的呼喝叫啸声,霹雳子的爆炸声,高墙是挡不住的,院内当然能听得十分清楚。
当老妖狼等人发出第一声“嗨”时,丁飘蓬已经听到,他站了起来,道:“小二,快,走人。”
他明白,有时逃生的机会只有瞬间,错失了瞬间,那就是死亡。
王小二也已听到,他道:“是,我收拾一下东西就来。”他跑进房间去收拾金银了,那十两黄金、外加一条粗大的金项链和一百多两银子,对他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必须带走。
丁飘蓬气得一跺脚,管自往后门大步走去。他不能跑,跑两步就会气喘,血毕竟流得太多了,养伤的时间只有一个来月,身子骨儿虚弱疲软,没有完全康复。
如果这时,他往前门走,就能轻松脱身了,这时,前门没有人守着,也根本没人去管。
然而,按常理推算,通常人们要从院里逃出去,总是先从后门走,前门太显眼了,而且,王小二是从前门回来的,尾巴当然是王小二带来的,前门是追捕突破的重点,肯定集中了精锐,准备破门呢。
不过,事情有时并不总按常理出牌,有时,事情总是乱七八糟的开始了,又意想不到地结束了。让你回不过神来。
丁飘蓬打开后门,是扁担弄,两头无人,显得很安静,他两步便穿过小巷,登登登,跑下通向运河的台阶,乌篷船上没有人,铁链子缠在歪脖子柳树上,他取出钥匙要去打开铁链上的锁头,突然,乌篷船一阵摇晃,船舱里钻出一条大汉来,那人身板魁梧,秃顶,连鬓胡须,手握单刀,劈头劈脸照着丁飘蓬的脖子就是一刀,丁飘蓬忙向身后一闪,咣一声,刀口劈在铁链上,溅起一串火星,丁飘蓬收起钥匙,疾往台阶上撤,疾地里,动作一猛,不禁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气来,心头别别别一阵狂跳,他心里暗暗叫苦,嗨,身体太虚,麻烦大了。跑上台阶,他已是脸色发青,两腿发僵,几乎迈不动步子了,他挣扎着跑进院子,想把后门关上,岂料大汉一掠,便跃上了台阶,在门上踹了一脚,咣当一声,门被踢开了,幸亏丁飘蓬闪避得快,没被门带着,否则就惨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一个趔趄,差一点栽个跟头,眼冒金星,上气不接下气,中间差点儿断气,他连退数步,心道,今儿跑是跑不脱了,索性与那条大汉拼个你死我活罢了,一咬牙,回转身,拔出长剑,面对大汉,这时俩人同时认出了对方,几乎是异口同声,讶异道:“原来是你!”
看着弯着腰握着剑,脸色发青,喘着粗气的丁飘蓬,郎七哈哈大笑,道:“啊,飞天侠盗丁飘蓬,今天,你是第二次落到我的手里,第一次,你是自己倒下的,这一次,看你那模样,还是趁早自己倒下吧,免得伤了和气,惹得郎爷我发脾气,郎爷我的脾气从小就不好,到了这个岁数就更坏了,真惹恼了老子,死就不会变得那么痛快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最惨的,丁大侠,认命吧。”
丁飘蓬喘着粗气,以剑撑地,断断续续道:“我这个人命不好,嗯……可就是不肯认命,只要有一口气在啊,嗯……就要去拼一拼,试一试运气。我不信……运气总是那么差,霉运总会有交到头的时候吧,……嗨,今天,我还要再试试。”
郎七大笑道:“连说话都说不清了,还要试,试个屁啊,你试也是白试,你也不想想,为啥在你病不拉结、最无力、最软弱、最无能的时候,老子郎七爷就出现了呢?我的同事猴哥说,因为,老子是你的克星!每个人都有克星,秦始皇的克星是项羽,项羽的克星是韩信,韩信的克星是刘邦,刘邦的克星是吕后,你的克星就是老子郎爷,懂了吧!猴哥官不大,却是峨嵋山下来的仙灵,能掐会算,这小子灵着呢,说的话句句是真理,字字带仙气,你不信还真不行,嘿嘿,克星一到,小命儿就没了。”
郎七边说,边砍出一刀,他不敢托大,那一刀没有使老,只用了七八分力量,叫做“水中捞月”,毕竟,丁飘蓬是当代首屈一指的剑侠,到了这份儿上,也不能轻敌。
丁飘蓬喘着粗气,迈不动步,见对方一刀向他下盘砍来,也不避让,举剑照着他的右膀天府穴上刺去,剑势不快,他也快不起来,剑头够准,毫不动摇,若是郎七不变刀路,丁飘蓬一条腿会没了,同时,郎七的右臂也就废了。
丁飘蓬的胆儿就是野,嘿嘿冷笑,心道,咱俩谁也别想落个好。
郎七一眼就看穿了丁飘蓬的用意,郎七才不干呢,瞧你那熊样,还能撑几时!他退后一步,变了刀路,又滑上一步,向丁飘蓬上盘削出一刀,叫做“抽刀断水”,也只用了七八分力量,随时准备变招。
丁飘蓬又是嘿嘿一笑,举起撑在地上的长剑,对准郎七的心脉斜挑过去,剑招不快,却不管不顾,径直刺去,决不收回,心道,要死咱俩就死个痛快的,老子的头点地,你小子的心挑穿,谁也别占谁的便宜,哼。
郎七心头一凛,心道,那不是同归于尽吗,老子才不干呢,在江湖上混,还不就是为了多挣些银子,日子过得潇洒一点。三十万赏银虽好,人死了,就啥也没了,赏银会让乔总、四大金刚、瘦猴、阿六头全分没了,老子虽能落个豪华葬礼,那才不值个呢。
郎七又向后撤了一步,见丁飘蓬还在嘿嘿冷笑,以剑撑地,他想,这么打下去,哪里是个头,你丁飘蓬不就是有把利害的剑吗,老子也不伤你的人了,现在你象个痨病鬼,根本就没有内力,老子先把你的剑震飞了,看你小子还有啥损招,消停消停,再取你的脑袋。好,这是个好办法。
郎七哈哈大笑,道:“姓丁的,你死期到了。”他挥动单刀,向丁飘蓬的剑上劈去,迅快绝伦地接连劈了四刀,这四刀也用了七八分力,这四刀是郎七的自创刀法,叫“牛鬼蛇神”,每一刀邪得很,的确不是人劈得出来的,端的十分厉害,
丁飘蓬立即发觉了郎七的用意,忙挥剑闪避,无奈力不从心,剑式一缓,被郎七的第三刀,“蛇”刀劈中,那柄长剑,当一声,震脱了手,飞出两丈开外,刷一声,插在花坛上。
丁飘蓬受郎七刀上的力量一带,一个踉跄,栽倒在地。郎七大喜,叫道:“哈哈,三十万,哈哈哈,三十万,哈哈哈哈,三十万三十万。”
他一刀又一刀向丁飘蓬脖子上砍去,丁飘蓬岂肯就地待毙,他在地上打滚,闪避着郎七的砍刀,郎七的刀头划破了他的衣裤,却未曾伤得着他,一来是郎七大喜过头了,刀头欠准;二来也是丁飘蓬的地躺功夫实在出类拔萃,他的地上打滚可都是有名堂的,一会儿“翻身泥鳅”、一会儿“鲤鱼打挺”、一会儿“狡兔蹬腿”、一会儿“泼妇赖地十八滚”,虽然因身子骨儿疲软,做得不是尽善尽美,但动作的基本要领还是到位的,并非是一味的乱滚。郎七想劈中他,没那么容易。
在丁飘蓬与郎七对阵时,其实,王小二已躲在房门口偷看,他背着个装了金银的包袱,第一眼看见郎七时,差一点叫出声来,见鬼了,那不是郎七吗,郎七不是被我砍死了吗,他是人是鬼呀?莫非是来向我索命了?
阎王爷爷啊,你可要明鉴啊,是郎七要杀我,我才杀他的呀,我是为了自卫呀,这不能算是杀人吧。象郎七这样的恶棍死了,就该关在地狱里,阎王爷爷呀,你怎么一时糊涂,把他放了出来呢,那不是跟我小二过不去吗,那不是祸害人嘛。
他吓得瑟瑟发抖,竟忘了走人,一会儿,他便明白了,也许,当初我那一刀砍得浅了,他并没有死,后来经抢救被救活了,看看,他脖子上那条长长的刀疤,就是我砍的。走吧,还等个啥。
这时,他要是往前门走,也脱身了,他不敢走前门,连后门都有人堵上了,前门还用说吗。打铜巷有人在拼命,是怎么回事,谁搞得清呀,整个大院已被包围了,侧门当然更不能走,走出去就死。唯一的活路是后门,后门只有郎七一个人,那就豁出去,闯闯吧。
他趁着郎七低着头砍丁飘蓬的功夫,溜了出来,贴着墙根走,丁飘蓬一眼便瞅见了,他不吱声,故意往中间的花坛那儿滚动,让王小二离郎七远一点,便于他脱身。
郎七砍了十七八刀,累了,想歇口气,一抬头,见墙根有个人,大喝道:“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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