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车辆如梭,划过一道道流光,那人影却径直奔跑,越来越快,丝毫不把飞速行驶的汽车放在眼里。一辆小型轿车被他撞到,在空中翻滚几周,落到街边。
他的速度没有丝毫减慢。
醉汉听到了车辆摩擦的刺耳声音,刚回过头,就看到一个全身笼罩在黑斗篷里的人正向自己飞速奔来。那个人奔跑起来雷霆万钧,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脚印,太快了,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
凯瑟琳的前夫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影正面撞到。两个人高速撞向一家服装店的墙壁,&ldo;轰&rdo;,土石漫天抛散,灰尘弥漫。
周围的行人从惊讶中回过神,小心地围过来。很久之后,灰尘才慢慢落定,人们只看到残墙上有一摊烂番茄样的模糊血肉,而那一袭黑斗篷已经不见了。
9
&ldo;咦,&rdo;小障说,&ldo;好久没有看见对面的哥哥了。&rdo;
陈川一怔。确实,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听到对面屋子那个混混青年的动静了。&ldo;或许搬家了吧。&rdo;电梯门开了,他牵起小障的手,送他去上学。
骑车回来的路上,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忧。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很陌生,又很难受。滋滋……身体里的电流缓慢流动,像在耳语着什么。
他猛然捏住刹车,扭过头向远处的一栋高楼望去,然而云烟辽远,看不出什么异常。
他看了很久,最终继续向中餐馆骑去。在他的背后,高楼天台的围栏内侧,弯腰躲着的人目光闪烁如电。
在餐厅里,陈川开始了忙碌的一天。他的生意很好,许多食客宁愿排队等候,也要尝尝纯正的东方口味。顾客打开电视,正好是城市新闻,美艳的主持人说道:&ldo;……昨天夜里十点左右,有市民拍到了一起匪夷所思的杀人案件‐‐一名醉酒男子在街边行走时,被一个穿黑色斗篷的人活活撞死。据视频描述,斗篷男子从高楼跳下,然后直奔醉酒男子,速度超过了人类的极限,身体携带的动力势能也超过了人类极限,一辆车被他撞翻,继而醉酒男子被撞进一面墙壁里。这起粗暴张狂的谋杀案令警方束手无措,现向市民征集有用信息,举报电话是……&rdo;
中国厨师突然从厨房里出来,仰头看着电视。
画面切换成了昨天卡车司机拍下来的视频,虽然模糊,但已经足够了。他看到了那个高速移动中的黑斗篷,他知道只有什么人才会用这么狂暴的方式杀人。
他解下围裙,转身向外走。他走进明亮的阳光里,将餐厅甩在身后。食客们惊讶地看着他的背影。他再也没有回到这家餐厅,这个神秘的中国男人,正像他的突然到来一样突然消失了。
小障正在上课,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他脸上,传来暖意。他正有些昏昏然,教室门突然被推开,爸爸出现在门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小障心里一沉。这种情况并不陌生,很多次,当他熟悉了一个地方后,父亲会突然找到他,也是这样的眼神。然后,他们会抛开一切,搭车、徒步,甚至偷渡,最后到达新的地方。
很多事情陈川都依着他,但在这件事上,没有商量的余地。
在满教室同学惊异的目光中,他站起身,过去拉着父亲的手。
&ldo;先生您……&rdo;老师犹豫地开口。
这对父子没有理他,走过长廊,穿过校园,消失在新泽西街头明亮的午后。
&ldo;爸爸,&rdo;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小障突然抬起头,&ldo;我们到底在躲什么?&rdo;
李川没有回答,仔细留意着四周的人。
小障继续说:&ldo;我们一共待过九个国家,十七座城市,没有在哪个地方停留超过半年。每次刚刚熟悉一个地方,就要离开……&rdo;
陈川握着孩子的手紧了一些,&ldo;我们不得不这样做。有人在找我们,势力很大,满世界都有他们的人。哪里都不安全,只能不停地换地方。&rdo;
&ldo;那一辈子都要这么躲下去吗?&rdo;
陈川发现小障的眼睛里已经溢满泪水,阳光被这双眼睛撕扯得碎碎点点。他想撒谎让小障安心,但最终点了点头:&ldo;是的,一辈子。&rdo;顿了顿,他又说,&ldo;放心,很快你就会有新的朋友,新的学校。&rdo;
&ldo;可是,会有玛丽亚吗?&rdo;小障带着哭腔,&ldo;我还没有跟她好好道别呢!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rdo;
陈川猛然站住了,喃喃地说:&ldo;再也见不到……是永远见不到的意思吗?&rdo;
&ldo;永远。&rdo;小障点点头。
&ldo;永远见不到……就会伤心么?&rdo;
&ldo;是啊,我也不能再看到她的蓝得像水晶一样的眼睛了……&rdo;小障抽抽鼻子,&ldo;我还跟她约好了,要一起把她的妈妈叫妈妈的。&rdo;
陈川转过身。
他们逆着人群的方向走,仿佛两尾在溪水中溯游而上的鱼,虽然艰难,但每一次摆尾都是在前行。小障突然发现,爸爸握着自己的手,已经不再颤抖。
熟悉的街道逐渐出现。小障看着四周,诧异地说:&ldo;爸爸,我们回家了吗?&rdo;
&ldo;是的。&rdo;陈川蹲下来,与小障平视,&ldo;我们再也不逃了。谁也不能让我们离开自己的家。如果有人要这么做,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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