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略一踌躇。最后,还是在炕沿小心翼翼坐了。
我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也不是没经历过事儿。虽然年轻,也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此时我端着一幅职业性的笑容,打着官腔,跟刘姥姥说着些不咸不淡不温不火的客套话:
“姥姥这么大老远来看我们,真是有心了。”
刘姥姥嗫嚅:
“是啊,天刚亮,我就跟了外孙子从乡下赶路来了。还以为见不着姑奶奶,没想到运气这样好,一上来就见着了。”
我一笑,又再说:
“哎,如今亲戚们都不大走动了。你们又不肯来看我们,知道的呢,说你们嫌弃我们,不知道的那些小人呢,都说我们眼中没人。”
刘姥姥脸上堆着笑容:
“因为家里穷,走不起。担心来到这儿会给姑奶奶没脸,别人看着也瞧不起,说这么穷,怎么会是亲戚?”
我说:
“姥姥快别这么说。其实我们家也不过是赖着祖上的虚名,做个穷官儿而已,别人看着觉得好,其实他们那里知道,我们只是个空架子,实际上什么也没有。”
明眼人一眼看出来,此刘姥姥是来找救济来的。
对待这类人,我有大把的经验。先装穷一下,以免人家以为你是普度众生的观世音菩萨,来个狮子大开口,哪怕是扶贫,也伸手要个十万九千七两银子,当人家的钱是从天下掉下来,抑或,从垃圾堆里扫回来的。
我转头,问了周瑞家的:“回了太太没有?”
周瑞家的赶紧说:“等奶奶示下呢。”
我说:“你去看太太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就给太太说说,姥姥来看我们了呢。”
周瑞家的说:“是,奶奶。”
做管家,有“代理”两个字还真不好,芝麻绿豆的事儿也要去请示,多没劲。不过也没法子,我年轻,辈份小,如果一手遮天了,人家可不服。
没一会儿,周瑞家的就回来了。
她说:“二奶奶,太太没空呢。”
这话,如果我不知道是借口,那我就是蠢蛋了。王大妈没空,能有些什么事儿做?她每天的不外是吃喝玩乐,还有上茅房,再有就是睡觉。
睡觉还是一个人睡。
她的老公政大叔,不跟她同一间房间睡有N年了,每天夜里都跑去跟小奶赵姨娘挤一块儿睡。
王大妈说没空,估计,是不想应付这门差钱的亲戚。真是老奸巨猾,把皮球踢给我,让我替她冲锋陷阵。
周瑞家的又再说:“太太说,二奶奶陪着也是一样的。姥姥,太太还说,你有什么事儿,跟二奶奶说说,都是一样。”
一边鬼鬼祟祟地向刘姥姥使了个眼色。
刘姥姥脸皮老,却不厚,一下子的脸就红了。无事不登三宝殿。登了三宝殿,自然是为着化缘而来。
刘姥姥低头,不敢看我,嗫嚅:“按理来说,初次见到姑奶奶,这些话不该说的,只是大老远的走来,就厚着脸皮,少不要要说的——”
此时有小厮进来:
“二奶奶,东府里的小大爷进来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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