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十们听得大笑不止。
邓小平说:&ldo;同志啊,咱们可不能学这位迂夫子酸秀才呀,把黄泛区当黄水坑,精神上没准备,就难从这个虎口冲出去。&rdo;
天空由远而近响起轰鸣。
李达高喊:&ldo;注意防空!隐蔽!&rdo;
人门纷纷扑向那一丛丛一片片的水草、芦苇……
侦察机、轰炸机过一了一批又一批。几乎贴着水面飞,机枪子弹打得泥水面腾起了一片片黑雨,炸弹掘起黄水泥浆,上掀几丈高的水柱。
没来得及隐蔽也没有地方隐蔽的&ldo;太平车&rdo;、骡马遭轮番扫射轰炸。抑车的战士趴在车底,许多人与车辆、牲口同亡。
。&lso;太平车&rdo;是豫东的特产,木车身,木车轮,又大又笨;木头轮子咬着木头轴,滚动起来嘎吱嘎吱叫唤得挺响,就是慢慢腾腾。遇到个同冈坡坡、沟沟坎坎,牲口挣死般地拉,押车的死命推,简直原始到了极点。这样的车一个旅有50多辆,伤员、粮食、弹药全都靠它拉载,是主要的运输工具。打起仗来,&ldo;太平车&rdo;不太平,而进了黄泛区,那就不仅仅是不太平了‐‐窄窄的本轮子接地面积小,一扎下去就滚不出来。当地的向导帮着把木板、干草甚至棉被垫在泥浆里,才救出来陷在淤泥里的车马。被泥水泡胀的木轮子艰涩地滚动不了几下,就又陷进去……伤员们个顾阻拦,从车上跳进水里,粮食、弹药也被战士们扛起来。即便这样,只有自重的太平车仍然时不时地陷进泥里动不得,气得押车的车夫和战士大骂。
刘伯承从车队经过,发现车辆超出了规定的数目。他驻足在一辆陷在泥中的太平车前,拉开伪装布,发现里面竞是太行山的煤、山西的陈醋、山东的大葱……他的脸一下子阴了,阴得很沉:
&ldo;大上飞机炸,后面大兵迫,我们这是破釜沉舟打天下,随时准备牺牲自己的性命!这些鸡毛蒜皮值得装上大车吗?坛坛罐罐怎么就是舍不得掉掉呢?红军长征北上,是吃皮带、草根、树皮过来的。到大别山还想着吃香喝辣,不脸红吗?&rdo;
邓小平也拉下脸:&ldo;三令五申要节省民力,让他们的力量更有效地用于革命战争,为啥子超过规定征用车夫、车辆、牲口?我们不是赶大集。如此严重的局势,还拖着醋呀葱呀,你们的脑壳是怎么考虑问题的?&rdo;
管理科科长深深低着头,检讨说:&ldo;是我错了……我重新调配,把大车尽量放回去。&rdo;
刘伯承:&ldo;仔细检查一下,除了弹药、文件、粮食,其它都丢掉!&rdo;
刘伯承、邓小平继续艰难地跋涉,脸色都很难看。
刘伯承叹道:&ldo;放回去几辆大车不难,难的是打掉这些干部的小农意识,根深蒂固的小农意识!你看看,有的干部把新缴获的捷克冲锋枪当扁担使,而汉阳造的那杆破枪他却舍不得交上来。从鲁西南出发的时候,我让一个参谋去侦察黄河流速流量,他回来报告说:&lso;吸一袋烟的时间水流60步。&rso;一袋烟是多少时间?一步是什么标准?游击习气!思想水平永远停留在&lso;小米加步枪&rso;上。这是最最可怕的,与现代战争极不协调!&rdo;
邓小平摸出一包烟,发现烟已经被泡得稀烂,他狠狠一摔好远,说:&ldo;无论政治素养,还是军事素养,都是我们的干部亟待解决的问题。有的同志满足于冲冲杀杀,一听说让他参加轮训学习队,就问:&lso;我犯了啥子错误啦?&rso;似乎学习是一种惩罚,只有犯了纪律和错误才需要学习。&rdo;
&ldo;这正说明无知!&rdo;
刘伯承叹了口气,望着西坠的落日,说:&ldo;革命胜利了,我一定要办一所军校。治军必先治校,让这些具有实践经验的同志坐下来,踏下心,学习一些军事理论。经验只是一堆零散的铜钱,理论是一根钱串子,不从理论上提高,思想就上不了台阶,产生不了飞跃,永远是穿军装的农民。&rdo;
血红的夕阳斜照在刘伯承身上,他奋力地一步一拨。邓小平深深理解这位治学严谨、治军严格的&ldo;师长&rdo;。1926年他在起义军中就创办了军政学校并兼任校长。红军时期,他担任红军大学校长,解放战争兼任晋冀鲁豫军区军政大学校长。凡是他统帅过的部队都办有军政学校、随营学校,实在没有条件也坚持办定期轮训队、参训队。鲁西南一仗接一仗,又有南下大别山的繁冗运筹,他还是在戎马倥偬中完成了重校《合同战术》译文。他感到部队急需军事理论指导。
邓小平说:&ldo;革命胜利后,你办军校,我还给你当政委。&rdo;
刘伯承说:&ldo;果真如此的话,我们的学校一定能办成世界第一流的军校!&rdo;
不远处有争吵、喊骂声。
刘伯承、邓小平一愣,顺着声音走过去。
几门美式榴弹炮和几辆十轮牵引车陷在淤泥中。一个炮兵坐在炮架子上,抱着头,一动不动。炮兵营长挥舞着手,对着懊丧地站在泥水中的炮兵们吼道:&ldo;把他给我拖下来!你们聋啦?娘的,老子指挥不动你们啦?&rdo;
两个炮兵不情愿地走过去拉炮架子上的战士,被那个战士一甩手,推倒在泥水里。
&ldo;李二狗!你真成疯狗啦!&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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