蕣公主在宫娥的簇拥下,朝华震殿走去。只见她足踩丹墀,如步云梯一般,拾阶而上。忽然,她抬眼望去,仿佛在云端之下,竟有一个人影,远远看着,像极了高蝉。
蕣公主心情闪烁,又惊又喜,眼睛也不敢眨,望着那个人影。他若隐若现,如在天边,又似在近前。蕣公主急走了几步,终于看清了他的脸,真的是蝉哥。
高蝉深深地凝望着蕣公主,虽是微微笑着,却依然略带几分忧郁。蕣公主也痴痴地望着他,望着他眼中不变的深情,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蕣公主心潮涌动,她紧走几步,想走到蝉哥的面前,倾诉这些日夜的思念。忽然,蝉哥又像云雾一般,消散不见了。蕣公主怅然若失,恍惚之间,已经来到了华震殿中。
蕣公主缓步而入,发现大殿内喜气洋溢,光彩斐然。大红的华艳宫灯,大红的祥云锦毯,大红的龙凤挂壁,太多的红色充斥着她的眼睛。
蕣公主蓦然清醒了,从方才的恍惚中回过神来。她望着望着,感觉这些喜气的颜色,就像一张红色的大网,让她深陷其中。而在这红色大网的中间,坐着一个男人,正是妫平。
蕣公主低下头,望着自己脚上的红色绣鞋,身上穿的红锦礼服,这些颜色鲜艳欲滴,不禁让她想起了那天晚上,蝉哥被刀剑刺伤,流出的汩汩鲜血。蕣公主顿时头晕目眩。
为什么爱与痛,喜与恨,乐与伤,往往都是一个颜色呢。她感到心如刀绞。
蕣公主下意识地朝前走去,又看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还有许多敌意的眼睛,但只一瞥,他们又面容模糊,像是许多灰色的气柱,全然看不清了。蕣公主知道,他们都是自己在复仇之路上的障碍。
而想要复仇,她所能倚靠的,除了她自己,就只有洛氏兄弟了。在这些灰扑扑的人影中,她看见了洛以智、洛以慧。他们仿佛两汪清泉,细水潺潺,情深意重,却又不求回报。
洛以智与蕣公主对视一眼,便低下了头。他生性内敛,更何况那种默契,只要看一眼,就足够了。
洛以慧也望着她,思绪万千。他希望蕣公主能够开心,能够如愿以偿,复仇成功,他也会竭尽全力地帮她。但是,他自己明明看透了,就算复仇成功,蕣公主一定会开心吗?可是,洛以慧又不想说服她,只能自己纠结。他总有一种怜惜、无奈的悲伤,时时袭来。
终于,蕣公主走到了大殿中央。她低眉敛目,笑容寡淡,清醒了许多。她接过了金印、宝册,却全然感觉不到它的分量。
这时,蕣公主抬起头,凝望着妫平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大,瞳仁又黑又亮。在他的眼睛里,仿佛有一片绿色的丛林,高大茂盛,有猛虎出没。在他的眼睛里,又像是堆积着的黑色岩石,坚毅、冷硬。
可是,妫平望着她,却是一片透亮的真诚。蕣公主有些惶恐,怕他看穿自己心中的恨意。
蝉哥死得那么无辜,她忘不了。可是复仇、流血,真的就是最终目的吗?
妫平伸出手,紧紧地握着她。瞬间,蕣公主想到了永恒,她感到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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