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这首明月几时有乃是公认的经典词作,此刻从柳家这位名叫紫鸢的丫头嘴里徐徐吟诵出来,这画舫上能来参加温家诗会的,没有谁是目不识丁的文盲,因此也都能品评出这首词的高明之处来。
于是小声的议论声在最初被震得鸦雀无声的寂静后便沸腾起来,期间不乏一些感叹:“确是难得的好词”之类的话。
紫鸢自觉自己为自家少奶奶挽回了面子,又见这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才子文人公子小姐们都会少奶奶这首词赞不绝口,顿时小下巴扬得更高,心里满满的都是小忠婢的与有荣焉。
当里格朗,让你们诽谤我家少奶奶不会作诗词!随即小丫头又悄悄吐了吐舌头,怎么把少奶奶的当里格朗也学来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问少奶奶,她也只是笑。
打击最大的自然要数张黛子了,她兢兢业业地算计着想要借着诗会让那个姓苏的穷酸丫头名誉扫地,可是想不到好好的计划却眨眼间便宣告破产了。
耳边听着人们对那首词的赞叹,让她感觉这简直就是对自己莫大的讽刺,就好比她伸出了巴掌志得意满地要扇别人一巴掌的时候,却猝不及防被对方一耳刮子狠狠抽在脸上,直接打懵了。
张黛子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和风度,才不至于当场失态破口大骂,那个姓苏的上次见面还一副无辜的样子自称姐姐,后来好几天都气得她肝儿疼,这次又……
张黛子感觉胸口一阵憋闷,她手拿着帕子缩进袖子里,使劲偷偷地攥紧,狠狠揉弄。
还有这个坏事的可恶紫鸢,以后定要你和你那位婊子主子一起死无葬身之地!
不说别人震惊,就连柳云澜也有些目瞪口呆,这时悄悄把脑袋凑过去问小声问紫鸢:“那首词真是你家少奶奶做的?”
紫鸢笑嘻嘻地连连点头:“是啊,少奶奶还给这首水调歌头做了个新唱曲呢,等会儿回去的时候我唱给少爷听!可好听哩!”
柳云澜闻言眉头拧成了疙瘩,自言自语:“没道理啊,她不是只会做那些露珠湿沙壁暮幽晓寂寂的东西么?”完了又向紫鸢再次小声确认:“紫鸢,我知道你想替你家少奶奶长面子,这没错,你别瞒我,现在偷偷告诉我,这真是你家少奶奶做的?不是你自己做的吧?也不对啊,这么好的词我自问都做不出来了,你是我教出来的,更没有可能啊!”
紫鸢只好再次确认:“少爷,这真是少奶奶做的,奴婢可不敢骗您!”
柳云澜纠结了半晌,最后暗自琢磨:“难道自家这位娘子深藏不露?”
这边紫鸢又开始回答白鹭几乎跟自家少爷一样的问题。
张黛子这时突然又笑盈盈地出声道:“这首词好是好,不过就是有一些奇怪之处,譬如,第二句把酒问青天,一个女子怎么会把酒?总之给人的感觉很大气高远意境深幽,却没有寻常女子的细腻柔婉,真是奇怪呢,要说这是男子所做,恐怕会更容易让人相信!”
旁边跟张黛子关系亲近的男女立即附和:“黛子小姐说的有道理!”
“嗯,我刚才乍闻也有这样的感觉!”
不过也有人出声反对:“也许写词的人是想象着以一个男子的角度去写的呢?至于大气还是柔婉,鄙人认为不然,谁说女子只能写哀哀戚戚的闺中怨婉约诗?”
“在下也认为诗词风格不应跟性别绝对区分!”
俗话说争论越多话题越多就越火爆!
不管这些争论,起码苏瑾这首词已经迅速传播开去,不光温家诗会人人得知,就连其他几家画舫诗会的才子们也知道柳家新妇填了一首水调歌头的绝佳好词。
诗会散后,柳家回府的马车里,紫鸢将少奶奶教的曲子配上那首明月几时有轻轻哼唱了一遍,柳云澜听完后看似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不温不火地赞了句:“是挺好听的!”
其实他心里则一直在沉思:自家那位娘子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此时柳家后院阁楼上的房间里,苏瑾裹着被子,一只腿伸了出来大喇喇地架在被子上头,嘴巴蠕动着说着胡话:“巧克力,好想吃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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