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吟以为自己此番必死无疑,想到父母兄弟这才团聚没多久又要阴阳两隔,禁不住心中大痛,又想到翠绿刚过了遭鬼门关到底还是个薄命人,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恍惚间,似乎灵魂都出了窍。可到底是不甘心,魂魄徘徊着不肯离开肉身。
也就在这转瞬间,突然脖颈一松,花吟瘫软的跌趴在草地上,尚未从混沌中苏醒过来,只觉得脑袋被人又急迫,又轻柔的抱起。
似乎是下了雨,雨水砸了一脸。花吟苏醒过来,这才看清是翠绿的泪。
翠绿哑了嗓子,只能无声的哭,看上去异常可怜。花吟艰难的吞了口吐沫,嗓子火烧火燎般的疼,她勉强支撑起身子,替她拭泪道:“不要哭,我还没死呢。”
翠绿见她醒转过来,猛的一把抱住她,哭的更厉害了。
“你是她什么人?”一直没说话的乌丸猛突然出声。
花吟心脏漏跳一拍,猛然意识到现在情势危急,可不是小姐俩互相安慰的时候,一转身将翠绿护在身后,面上惨白,却仍强自镇定道:“这位英雄,如果翠绿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听到什么不该听的,都请您饶她一命。这孩子生来命苦,本就是金国奴隶,受尽苦难,大字也不识一个,脑子又蠢笨,年前一场大病又让她变成了哑巴。即使她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您也不用担心第二个人会知道,你大可以当她是这里的一草一木,由她去了。大哥,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您饶她一命,他日我二人定当结草衔环报答您的恩情。”
花吟说这番话时语速极快,生怕一时说慢了,对方不给她求饶的机会,已要了她二人的命。
然而,乌丸猛一直黑着一张脸,让人辨不清喜怒,倒在花吟说完话后突然动了动胳膊,硬生生从右上臂拔出一截刺入皮肉的簪子,旋即鲜血晕红了一大片。不过他只是僵着脸动了动脖颈,发出令人恐怖的骨节碰撞的脆响,并不管那伤口。
方才花吟只顾着讨饶,并不曾在意其他,此时一瞧,登时惊得瞪大了眼,回头一看,果见翠绿头上没了那珍珠簪子。旋即身子一软,暗道了句,“死定了!”
下一秒,花吟已下定拼死一搏的决心,双手一扬,朝措不及防的乌丸猛脸上撒了一把灰土,而后猛的一个纵身将蹲在俩人身前的乌丸猛扑倒在地,同时声嘶力竭的大喊,“翠绿,快跑!快跑!跑出!”
乌丸猛一愣,似乎是没料到这弱鸡般的小子居然来这招,竟被压在原地,动也没动,面上一片黑线。
而那翠绿此时怎么可能独独丢下主子活命,掉转头也压在乌丸猛身上,对着他又打又踢,面上更是哭成了个泪人儿,或许是哭的太用力了,嗓子内竟发出了细微的呜呜声。
这头乌丸猛好不容易跟抖跳蚤似的,将这小姐俩从身上抖了下来,突听得不远处一声轻笑,那声音听着年纪不大,却又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猛,还不走?”
花吟心头一动,蹙了眉头,趴在地上努力抬起头看过去,却只看到不远处的小坡上露出一双描金靴子,往上一截锦衣的下摆,再往上就被乌丸猛挡住了。
乌丸猛倒不似之前那般粗鲁,而是弯腰将花吟紧扣住他小腿的双手给掰开,又满含深意的看了眼翠绿,这才掉头离开。
花吟已然猜出刚才那人是谁,心中惊涛骇浪,一咕噜爬起身,正待细看山坡上那人。眼前的景物却被突然飞出的巨大纸鸢挡住,那纸鸢雪白一片,上头只写了两行字,可不就是她的纸鸢。
那纸鸢似是被一股劲风吹打而来,直直跌落在她的头顶,将她和翠绿盖住。待她拿开那纸鸢再看回去,哪还有那俩人的身影。
翠绿抱着她的胳膊仍旧在哭,这主仆俩惊魂未定,呆呆的坐了会,大喘粗气。远远的听到花二郎还有郑西岭的呼喊声,花吟恍然回神,不自觉的摸了摸脖颈处,想到方才乌丸猛的力道,定然是淤青了,未免家里人担心,便支起了领子,将脖颈盖严实了,而后用袖子擦了擦翠绿脸上的泪,又千叮咛万叮嘱了翠绿一番,这才高声应了花二郎。
花二郎见到俩人乱糟糟的,面上又有泪痕,少不得紧张的连珠炮似的询问,被花吟以俩人追野兔不成反栽了几个大跟头摔疼了为由给巧妙的带过了。
花二郎超不满,“你要是喜欢,回头要多少二哥给你捉多少,做什么自己在个老林子里瞎跑,万一碰上个鬼啊怪的,这可怎么好?”
人声渐渐远去,林子深处,于一块干净的奇石之上站着一位身着锦衣的贵公子,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身材匀称,长的极是俊美,却面容阴郁,眸似寒冰。双手背在身后,十指骨节分明,捏着一柄折扇,轻轻的敲打着。
这主仆二人今日才到了幺姑郡,忽见得天空之上飘了不少纸鸢,南宫瑾本也就随便一瞅,独见其中一只纸鸢与众不同,上面隐隐写着几行字,南宫瑾便想瞧瞧那上头写了什么,随后捻了颗石子将它打了下来。刚拿在手中把玩了没一会,正赞这字写的好,又暗笑哪个迂腐之人有这种蠢笨念头,翠绿便打着树枝找了来。
南宫瑾本准备丢了那纸鸢隐身离开,岂料乌丸猛却突然神色大变,一径飞身至前,将那女孩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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