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说,倒有可能,”钱嬷嬷想想点了点头,“格格到底年轻,估计又被端亲王夫妇宠得不知世事,现时一下子失去了父母家人,内大臣如对女儿一般相待,让格格心中生出孺慕之心,再加上世子病情危险,格格也是担忧焦急,这才一时失了些分寸。”“女儿?孺慕?或许吧,”郑嬷嬷回想着自己看到的情形,语气还带着不确定,“但不管怎么样,咱们总不能任由这个情形发展下去吧。”“当然不能,”孙嬷嬷坚决的说道,“现时只是世子生病,事危从权而已,等世子好了,咱们当尽的义务、世子和格格这儿该立的规矩也就都该做起来了。”可是世子的病却是越来越重,重到御医最后都要放弃了,端亲王府的格格一听御医这话,立时就对着他跪了下来,“你救他你救他求求你救救他……”说着就要磕下头去,吓得御医一边忙连连说着“使不得,使不得,格格快请起。”一边又忙着要躲开。几个嬷嬷虽然理解格格此时悲痛绝望的心情,却也不能看着这样的情形继续上去,赶紧上前去扶,可格格只是不依,依旧不停的求着御医,这时候倒是努达海的劝说起了作用,他说“还没有到最后关头,我们谁都不要放弃。”而再然后的日子里,大家也确实没有放弃的,日夜轮班的守着端亲王世子,不敢让他的身边有丝毫离人,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天。嬷嬷们有些年纪了,在照顾担忧世子之外,又要注意看着格格与内大臣之间的举止,见有逾越之处,就要有意无意的上前去隔开,这样坚持到此时,已经是身心俱疲,郑嬷嬷和吴嬷嬷还没到当班的时候,正在屋中休息,而当班的钱嬷嬷和孙嬷嬷,则因为劳累过久,实在是支撑不住了,倚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格格也是一样,坐在世子的床边的椅子也睡着了。内大臣努达海到底是武将出身,身子底子比较好,看到新月睡着了,就拿了条被子给她盖上,动作虽轻,却还是把她给惊醒了,在确认了克善没有变化之后,她向努达海问出了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现的疑问,“你从没有害过伤寒是不是?”钱嬷嬷和孙嬷嬷这时也被他们说话的声音弄醒了,听到格格的问话,再听到她说,“这些日子,我看着你的一举一动,你勤于洗手消毒,你对克善的症状完全不了解……你根本没害过伤寒”之后,正在心下里感叹着格格虽不太知世事,到底也还有些观察力的时候,结果就听到了她下面的话,“请你为我,成为真正的铜墙铁壁,因为我好害怕……如果你被传染了,如果你变成克善这样,那我要怎么办?失去克善或是失去你,我都不能活请你为了我,一定一定不能被传染……你答应我,一定一定不会被传染……”钱嬷嬷和孙嬷嬷这一惊非同小可,再看过去,那两人已经紧紧的抱到一处了,内大臣的嘴里还一叠连声的低喊着“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放心,我会为你活得好好的你绝不会失去我我是铜墙铁壁,而且百毒不侵”钱嬷嬷和孙嬷嬷扭着僵硬的脖子,互相对看了一下,都同时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惶恐之色,什么叫“失去克善或是失去你,我都不能活”失去世子,还可以说姐弟情深,又或是端亲王府的最后一条血脉断绝,让格格失去希望,可失去内大臣算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格格就不能活了?还有,什么叫“为了我不能被传染”?什么又叫“我会为你活得好好的”?这端亲王府的格格和内大臣努达海之间貌似貌似,他们这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啊?这些日子,看着格格对世子也是心疼担忧不已,可现在世子还躺在床上人事不省,还说不上能不能救得回来呢,这格格怎么就能与一个可以当他阿玛的男人拥到一处去了?谁能来告诉我们,这端亲王府到底还有没有家教了?这到底又是谁在害我们,才让我们接了这么个倒霉之极的差事?这样子发展下去,我们可真是要“都不能活”了嬷嬷们发现了端亲王府的格格,居然和抚孤的大臣之间有了私情,自然是骇得不轻,又不敢随意吵嚷出来,坏了皇室宗亲的名誉,只好假做不知,一边不管身子再怎么疲累,也要加紧再加紧的瞪大了眼睛盯着内大臣和格格之间的一举一动,并尽力将其二人隔开一定的距离,一边又暗中向上天祈求着世子的病快些有个结果。不,不只是快些有个结果,还得是好起来才行,万一世子不好,格格这又出了丑事,那她们这些身边侍候的人,会落个什么下场那就很不好说了。而等世子病好了之后,努达海就没理由再呆在这儿,而她们,也能离开这个被隔离起来的望月小筑,到宫中去向有关人士禀明情况,也省得事态发展到后来,自己等人还要承担后果。上天好象听到了嬷嬷们的祈求,在端亲王遗孤之一的格格与抚孤的大臣相拥到一处的事件发生之后的第三天,端亲王世子的病情终于开始有所好转了,可也就是在那之后的一天,内大臣的家人强行冲了进来,老夫人拉着努达海就要往外走,原来是跟着他征战多年的亲信阿山说漏了嘴,把他并没有得伤寒的事儿讲出来了。面对着母亲的指责,妻子的动情相问,儿女们的要以身相待,内大臣努大海的反应是,挣开老夫人的拉扯,过去直接就阿山打倒在地,然后又理直气壮、慷慨激昂的对他家人说道,“从几时起,他成了我的代言人了?他够格吗?你们居然相信他,不相信我?我为什么要骗你们?我是个年近四十岁的人,会不知道我自己的肩头上有多少的责任,会不知道自己是一大家子人的支柱,会那么冲动的拿自己的生命来冒险,来开玩笑?当年生病的人是我,差点儿一命呜呼的人也是我,他能比我清楚吗?当年军医明明说那就是伤寒,这些天我看着克善害病时的所有症状,就和我当年时是一模一样,这还错的了?”嬷嬷们早就想把努达海弄出这个院子了,只是之前苦于没有理由和说法,这时看见机会就在眼前,又看端亲王府格格并不打算开口的样子,忙由郑嬷嬷上前来说道,“他塔喇大臣就不要再用这些话来隐瞒老夫人和夫人了,您确实是没害过伤寒,这些日子我们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格格之前问您伤寒会有什么样的症状,您根本就说不出来,每次与世子接触之后,你也非常注意洗手消毒”老夫人和雁姬之前被努达海一番义正词严的话说下来,本来还觉得自己理亏、做错了,这会儿再听郑嬷嬷的话,看向他的目光就带着震惊和失望之色了。“郑嬷嬷,你怎么也这么说呢?”努达海见状,忙打断郑嬷嬷的话说道,“我之前会说不出伤寒的症状,是因为那时候我病得昏昏沉沉的,记得不很清楚,可是当克善出现那些症状之后,我就都想起来了,至于我注意洗手消毒之事,是因为御医也说了,得过伤寒,并不是绝对不会再得了,我小心些也是正常的。”“他塔喇大臣,”孙嬷嬷也开了口,“您就别再瞒了,您和格格说的话,奴才们都听到了,您可是对格格亲口承认,您没害过伤寒的。”“什么?”努达海一愣,新月也是一惊。“他塔喇大臣,”钱嬷嬷又把话接了过去,“奴才们知道,您是担心世子和格格的安全,毕竟是您请旨奉养世子和格格的,奴才们对您的忠心很是感佩,但现时世子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有奴才们照顾他就好,并不需要您再继续呆在这儿了。”“是啊,”吴嬷嬷也跟着说了话,“他塔喇大臣既不是御医也不是大夫,就算是继续留下来冒险,也没有什么意义,既然您也知道自己的肩头上有多少的责任,也不知道自己是一大家子人的支柱,就请不要再拿自己的生命来冒险,来开玩笑了,快随老夫人出去吧,世子和格格这儿,您不用担心,有御医在看顾着,有我们侍候着,不会有事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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