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万一迟了……”初晓还是担心。碧桃沉吟:“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别人想趁机插一手也做的不严密,不必咱们出手,就是皇后那一关也过不了。咱们皇后娘娘为了显示自己处事秉公,不会将那些漏洞百出的证据呈上来丢人。反倒是原先布局的人,难道仅是为了不明不白的污蔑我一句?”芸缕脸色一肃:“主子是说她还有后手?”碧桃笑了笑:“我不过做个猜想罢了。她既想同时除了我和敏婕妤,就不会不知道皇上对我的态度。何苦让那宫女红口白牙的喊出来,岂不更招人疑惑。除非,这事只是个引子……”不等碧桃说完,皇上驾临的传唱高声响起。碧桃止住话头,起身接驾。在这个摸不清皇帝到底怎么想的空当,还是谨慎点儿好。要是原先,她就舒舒服服的窝在榻子上等皇帝自己进来了。“敏婕妤的事你知道了罢,”皇帝稍坐片刻,呷了口热茶后宽解她道,“不必太过担心。”“有皇上在,妾身没什么好怕的。”碧桃笑弯了一双眼儿,她察觉皇帝的态度有所转变。就着孩子的话题叙了几句后,她叫退宫人,探问,“妾身有个问题想问皇上。”“嗯?”“妾身一直觉得皇上前段时间……不怎么待见妾身。”她把话说的委屈极了。皇帝失笑:“朕何曾不待见你了。”但他知道她素来是敏锐的,恐怕还是能从中发现一两个不对劲的地方,这才跑来撒娇。难为她忍到现在才问。因事情已解,再说,他也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只是话也不好说透,免得被人说听信无稽之谈。只含糊透露给她知道。“妾身还当妾身是有大过错,才惹的皇上不快。”碧桃脸上的笑容冷下来,“先前头和妾身说政务繁忙,拐个弯儿就去了安贵人那儿。妾身在宫里擦眼抹泪的难受了好些天,本不想教皇上知道。如今竟是为了别人这么句挑拨的话就把妾身的心丢到犄角旮旯里,皇上真是圣明。”皇帝愕然。老实说,碧桃之所以被他昵称为“小乖”,是真的一直挺乖的。即使恃宠而骄,直率张扬,那也都是对着别人。他每每看着那些人吃亏的表情,都觉得很有趣。想不到今天竟落到自己身上了。“多早前皇上就误会过妾身,妾身告诉皇上有甚么话和妾身直说便是了,皇上应了。皇上金口玉言,应了的事却做不到,妾身真替皇儿担忧,他父皇在‘言出必行’上头想必做不了他的好榜样了。”碧桃说完犹不解气,扬声唤来奉紫:“扶我进去歇着。”也不等再看,帕子一甩入了里屋。她方才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愣没让皇帝插上嘴,如今还甩下皇帝就走人。皇帝还是头回被人这么兜头兜脸的下面子,整个人都要懵了。等他回过味儿来,不觉张了张嘴。罢了罢了,宋嬷嬷说怀孕的人脾性大,他就大人大量让着她一些罢。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是这章说清楚的,但是突然发现我脑补的很顺,看起来会突兀。所以暮云“烛泪”那里还是给皇帝加上了一句话,其实皇帝是那里受启发的→→皇帝自己想开了你们是不是很失望,没让皇帝听到表白你们是不是很失望~(≧▽≦)~对比一下曾经“晋级”误会事件和这次的“在意”误会事件。很明显的发现,桃恃宠而骄了啊……当时多委婉多温顺,现在多嚣张啊!☆、茉莉德妃轻轻摩挲着紫檀雕回纹手卷盒,辟湿气的檀香隐隐从鼻间掠过,她心中渐渐安宁下来。湘玉端着一碗鱼片粥走过来,见主子又沉浸在思绪中,心里叹息。她柔声劝道:“主子,奴婢见您晚膳没用多少,特地让御膳房备了碗粥,可要尝尝?”“先搁着罢。”德妃手上一顿,目不转睛的回答。她额上戴了养病时防风的额帕,脸色只是稍白,并不露病态。然而回话时中气不足,略显虚弱,与她惯常风风火火的作风比起来,确实有很大的差别。湘玉抿了抿唇,到底没再劝。她替主子掖了掖被角,转而说起别的事来:“那个叫蝶儿的宫女……宓主子说好赖看顾好她家里人。”宓婕妤虽明面儿是皇后身边的人,实则暗中早已投靠了德妃。就是皇后恐怕也不知道,她在这件事上费尽心思把蝶儿和宓婕妤的关系撇开,以为这宫女是旁人安插来的钉子。却不知她本身就是宓贵人用来供德妃驱使的棋子。因德妃和宓婕妤同住永寿宫,即使有些往来,旁人也不会多加猜疑。皇后原先拉拢她也未尝没有在德妃后院点火的意思。“你看着办。”德妃口吻淡淡的道,“总算上回鬼节的事没白帮了她,再多给她一些好处也无妨。”“是。”“可惜她还是没成功,终究是不够狠啊。”湘玉想起自家娘娘的手段,手亦是不稳的抖了抖。但娘娘今儿难得肯开口,她仍旧接了话:“三公主如今身子时常虚着,小病痛更是没有停过,恐怕就是那回耽下的病根。”“嗤,不还是死乞白赖的活在这个世上。”德妃想起承运连太医的救治都等不得就匆匆去了,抓着卷匣的指尖泛白,恨声道,“怎么不死了干净。”湘玉被主子语气里的恨意听的一震,但再想到小主子那英气勃勃的少年容貌,神色同是黯下来。要是放在以前,娘娘说不得还能再要一个孩子,现如今皇上十日有八日都宿在翊坤宫,难道还要娘娘去捡珍昭仪的漏不成。且拿殇子之痛博取皇上的怜惜是最没可能的,否则当时宓主子也不致失宠至斯了。皇上但凡一见着娘娘就要长吁短叹,反勾起娘娘的伤心事来。两人相处,就是她们一旁的奴才见了都觉得别扭。“娘娘……”湘玉轻声将德妃从哀恸的回忆中唤醒,她低眉道:“别再想了。”想再多,苦的也是自己。殊不知皇后有多得意。德妃从恍惚中醒神,一抹冷笑逐渐爬上嘴角,顷刻转了话头问:“消息传递出去没有?”湘玉被突如其来的话听的怔了怔,旋即会意:“已经传递到老爷那儿了,且回复说老爷正着手布置。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毕竟被降职至侍郎,要说位置也是不差的,只是上头有珍昭仪父亲的打压,再加上他人揣摩圣上心意,暂且不敢有太大接触。德妃点头:“能在她生产前达到效果就行了。”她也不奢求许多,皇儿的离世是家族势力远不如前的最大根源。原先许多人的依附都是看准了皇儿未来能够继承皇位,因此趁早拉拢讨好。即便如此,她也有把握这一役的胜利。“皇宫里、朝堂上的流言皇上可以打压,可以震摄,那么百姓悠悠之口,皇上准备如何堵住呢。”德妃轻轻一笑。她缓缓启开回纹手卷盒,一道明黄圣旨安放其中。她低头的目光流连不去。“朕之皇长子,禀受天命,应运而诞,遂命名“承运”,以示朕欣。”承运,母妃让你的兄弟姐妹给你作伴,可好?------------------------------------------------皇帝奏折合上的动作淡然缓慢,彷佛这只是普通的奏折一般,但从他眼里酝酿着风暴里不难看出,他此时心中的怒意。钦天监的人居然上折说珍昭仪腹中的胎儿大不详,此子若生,宫中的皇子皇女的命格皆会被其所克。而自珍昭仪怀子之后,大皇子殇逝、三公主体弱、以及敏婕妤腹中孩子险些无故流产,俱可证明。荒唐!他的亲子之间互相相克,这是哪来的道理!等他再次翻看奏折末页,发现钦天监的人所书现前民间传唱的童谣:碧桃花,灼其华。树无果,猫儿索。一魂二魄飞来投,桃实纷纷累然多。他沉下脸,一把将奏折甩到地上,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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