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十一日,就在贾母的院子中间搭了个家常小戏台,定了一班新培养的小戏子,昆腔和弋阳腔两种都有。还在贾母上房外的院子里摆了几桌酒席,也没有请外人,只有薛姨妈、史湘云、宝钗算是客人,其他都是自己家里人。
这天一大早,宝玉没见黛玉过来,就去她房间找她,只见黛玉歪在炕上。宝玉笑着说:“起来吃饭去,马上就开始表演了。你爱看哪一出?我给你点。”黛玉冷笑道:“你这么说,不如你专门叫个戏班来,拣我爱的唱给我看。也不用借别人的光问我。”宝玉笑道:“这有什么难?下次你生日,咱也这么办,也让她们借借咱的光儿。”一边说,一边拉起她来,拉着手出去吃饭。
点戏的时候,贾母一定要叫宝钗先点。宝钗退让了一遍,没办法,只好点了一出《西游记》。贾母看了当然喜欢,又让凤姐点。凤姐也知道贾母喜欢热闹,但更喜欢滑稽搞笑的,就点了一出弋阳腔的《刘二当衣》贾母果真更是喜欢,然后又让黛玉点。黛玉就让薛姨妈王夫人等长辈先点。贾母说:“今天是我特意为你们这帮小孩子办的,你们只管自己玩,不用管她们。我花钱唱戏摆酒席,难道为让她们看?她们在这白吃白听,已经便宜她们了,还让她们点?”说的大家都笑了。黛玉这才点了。然后是宝玉、湘云、迎、探、惜、李纨等各点了一出。一个个也按顺序演了。
到上酒席的时候,贾母又让宝钗点。宝钗就点了一出《鲁智深醉闹五台山》。宝玉说:“只会点这种戏。”宝钗说:“你白听了这几年的戏,你哪里知道这出戏的好处,又有排场,词唱的更妙。”宝玉说:“我从来不喜欢这种热闹的戏。”宝钗笑着说:“这还算热闹?那你是不懂戏。你过来,我跟你说,这一出更热闹。——叫北《点绛唇》,不说韵律铿镪顿挫就已经很好了,你知道吗,里面的有一支《寄生草》写的更妙。”宝玉听她说的这么好,就凑过来央求:“好姐姐,念给我听听。”宝钗便念道:
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英雄洒泪分别时,从那隐居之士家中离去。感激那份善意,让我得以在莲花座前削发为僧。无奈缘分浅薄,转瞬间又要各奔东西。一身轻松,来也空空,去也无牵无挂。哪里去找那件避风挡雨的蓑衣和斗笠,让我独自上路呢?干脆就穿着破旧草鞋,拿着破碗,随遇而安,四海为家吧!)
宝玉听了,高兴的拍膝画圈,赞赏不已,又赞赏宝钗学识广博。林黛玉说:“安静看戏吧,还没唱《山门》,倒开始《妆疯》了。”说的湘云也笑了。于是大家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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