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走出来,又去红香圃找他的姐妹们,芳官跟在后面拿着巾扇。刚出院门,就看见袭人和晴雯手拉着手回来了。宝玉问:“你们做什么?”袭人说:“摆下饭了,等你吃饭呢。”宝玉便笑着把刚才和芳官吃饭的事告诉了她们两个。
袭人笑着说:“我就说你是猫儿食,饭量小次数多,闻到香就要吃。别人的饭就是香,就算这样,也该上去陪大家坐坐,意思意思。”
晴雯用手指戳在芳官的额头上,说道:“你就是个狐媚子。什么时候偷跑去吃饭的?两个人怎么就约下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儿。”
袭人笑着说:“不过是误打误撞的遇见了。说约下了,是没有的事。”
晴雯说:“既然是这样,我们在这儿也没啥用了。明天我们都走,留下芳官一个人就够用了。”
袭人笑着说:“我们走了都行,就是你不能走。”
晴雯说:“只有我是第一个该走的,又懒又笨,性格还不好,一点用也没有。”
袭人笑着说:“要是那件孔雀褂子再烧个窟窿,你走了还有谁会补?你倒别跟我推三阻四的,我让你帮忙做点什么,把你懒的横线不拈,竖线不动的。一般也不是我的私活让你做,横竖都是他的东西,你都不肯做。怎么我才离开几天,你病得七死八活的,一晚上连命也不要了给他做出来?这是为什么呢?你倒是说话呀?别装糊涂,对我笑也没用。”
大家边聊边来到厅上,薛姨妈也来了。大家按顺序坐下吃饭。宝玉只用茶泡了半碗饭,应景而已。吃完饭,大家喝茶聊天,又随便玩了一会儿。
外面小螺和香菱、芳官、蕊官、藕官、荳官等四五个人,满园子里玩了一圈,采了些花花草草,坐在花草堆里玩起了斗草的游戏。
这一个说:“我有观音柳。”
那一个说:“我有罗汉松。”又说:“我有君子竹。”
这一个又说:“我有美人蕉。”又说:“我有星星翠。”
那个又说:“我有月月红。”
这个又说:“我有《牡丹亭》上的的牡丹花。”
那个又说:“我有《琵琶记》里的枇杷果。”
荳官便说:“我有姐妹花。”
大家都没了,香菱便说:“我有夫妻蕙。”
荳官便说:“从来没听说过有夫妻蕙。”
香菱说:“一根茎上长一朵花叫兰,长几朵叫蕙。蕙有两枝,上下开的叫兄弟蕙,并蒂开的叫夫妻蕙。我这枝就是并蒂开的,怎么不是夫妻蕙了?”
荳官没得说了,就站起来笑着说:“照你这么说,如果是一大一小的,就是父子蕙了。背对背的,就是仇人蕙了。你汉子出门大半年,你是想他了吧?连花都要扯上夫妻,好不害羞!”
香菱被说得脸都红了,忙起来拧她,笑着骂道:“我把你这个烂了嘴的小蹄子!是热病被汗憋得吧?满嘴里胡言乱语!等我起来打不死你这小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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