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成毓身上着的还是一身官服,正要踱步离去,忽然不知想起了什么,在虞衡门前站定回转过身。他扬声坚定道:“老师,明轩必会给老师一个交代。”虞秋烟抬步走过去。宋成毓一见着她,脸上蕴起了几分笑意:“阿烟妹妹。你怎知我在老师这?”虞秋烟轻呼了一口气,冷嘲道:“若是知道你还没走,我不会来。”宋成毓喉间一阵轻笑,好像只把她所说的话当做玩笑,语气一如既往地体贴。“至少阿烟妹妹知道我来过。”他视线暧昧,说罢再次同屋内的虞衡作别,方才缓步退下。虞秋烟进了屋,甫一踏过门槛,就见一方错银瑞兽镇纸歪头歪脑,砸在插屏座下。她敛容,目不斜视,向虞衡福了身子。虞衡站在檀木博古架后,背对着她,久未转身。半晌,他沉声:“方才见着明轩了?”“见着了。”“……阿烟,你在梁府之事为何不与为父说?”他这才转身,望着站在门侧的女儿。她着了一身素青的衫裙,水青锦绸的宽袖衬出几分家常闲适,面容柔和恬淡,看过来的眸底仿佛漾着江南水乡的烟雨迷蒙。她娘亲当初便是远洲有名的美人……虞秋烟垂着脑袋如实道:“阿烟说不出口。”不知想起了什么,虞衡望过来的神色染上了些许沧桑,语调有些疲倦:“是为父对不住你……”“此事,和宋明轩有关,是吗?”虞秋烟观着他的神色。虞衡点了点头:“此事确是明轩之过。他念及旧情自毁长城,为父亦深感失望……明轩以前行事惯来稳重老成,如今竟作出如此混账之事,实在糊涂!”虞衡的话中透着无限惋惜,又道:“先前他外任时,我本不同意,可他信誓旦旦,还与我承诺,来日如何也要为你争个三品诰命。为父知他胸怀大志,留在虞府算是委屈了他,却没想到他如今急功近利,剑走偏锋……”“阿烟,你说为父是不是做错了?”虞秋烟先前便已然猜到与宋成毓有几分关系,因而听到真相也没有太意外。虞衡所言虽是惋惜,可他惋惜的桩桩件件都是宋成毓的前程。惋惜的是宋成毓在太子之事上参了一手,白白辜负了圣上的厚爱与看重,辜负了圣意,更辜负了他多年的栽培……虞秋烟越听越心寒。见虞衡相问,她轻嗤了一声:“阿烟久未见宋大人,倒是有些不识得他了。”虞衡望了她许久,叹了口气:“为父知你心中有怨。可是阿烟,明轩他待你仍是一片赤诚,他同那盛家小姐是同乡,并无男女之情,他错就错在过于心急。可他自幼失恃失怙,会如此急于求取功名,也是为了娶你……在这件事上你不该对他抱有怨言,不要无理取闹。”虞秋烟沉着一口气,眉心直跳:“父亲可曾真正问过我想要什么?您声声所言的可惜,都是为宋成毓的前途所想,可曾为我想过?他与盛玉英分明暗中往来多时,您当真知晓这中间桩桩件件的事吗?”虞衡仿若不解:“你与明轩青梅竹马,为何听信旁人所言而不愿意相信他?便是他这次有错,凭着往日情分,你也该给他一次机会。”她夺过话:“我给过他机会了!阿烟早言过退婚之事,为何父亲始终不当真?还是说您惯来一厢情愿的认为阿烟的想法不重要?”虞衡的话让她彻底抑不住情绪。“你为何在这件事上如此咄咄逼人?明轩他确实是念及故人之情,帮过盛家,但他并不是那等贪图女色之人。更何况我虞衡的女儿难道还比不过盛家的不成?他父亲临终将明轩托付给我,我承诺过宋将军,你们自幼定亲,这也是宋将军的遗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盛家算得什么?”他话说得自负,可虞秋烟越发感觉冰冷:“宋将军的遗志……阿烟也不过是父亲完成承诺的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罢。”“胡说!”虞衡挥了衣袖,面上露出些愤然,“阿烟,明轩与你的婚事……”他尚未讲完,虞秋烟抢声继续问道:“您心中所想的俱是对不住宋参军,对不住当初的承诺,可曾想过我,还有我娘的遗志?还是说父亲明知所有,仍要将我嫁与宋成毓……”虞衡的话被堵在了喉中。虞秋烟说着,那雾气蒙蒙的眸子好像下了雨。姣好的面上滚过数道清泪。听到虞母,虞衡没来由避开了她那双眸子,低着头辩解道:“我是为你好……”“为我好?”虞秋烟面上苦涩,“父亲若真为我好,明日便该将宋家的信物还回去。”作者有话说:晚一点还有虞府◎难过啊◎虞秋烟与虞衡的谈话不欢而散。她情绪失控地将埋在心里的所有话全讲出了口。她还提到了虞母。虞衡对虞母心怀愧疚,可是那么一点愧疚还不足以让他主动打破承诺,去宋家退婚。夜色寂寥,枝条儿如丝缕软绸在凉风中晃荡着。虞秋烟沿着石径往自己院中行去。她脸上泪痕被冷水吹去,任由眼角生疼也不作搭理,心中空落落的。她原本以为她已经不会再因为这些而伤心的。可听到那些话还是忍不住反驳了虞衡。知秋院笼罩在一片灰暗之中,这段路都显得那么长。前世被启言救走之后,她时常会想起这座院子,会想,她走后,虞家的人是否会想起她?是否会为她难过……月门门洞后传来一阵轻快的声音。“爹爹真的生气了,砸了好多东西吗?”是满宵的声音。一道女声咳了咳,柔和的轻声道:“是啊,所以满宵日后要乖乖听话莫再惹爹爹生气。”“满宵日后一定乖乖听话,听爹爹的话,听先生的话……”小女孩像是下定了决心又道,“满宵再也不闹脾气了,那样爹爹就不生气了?”女子似乎轻笑出了声,轻柔的嗓音顺着夜风字字入耳。“见着满宵这么听话他一定会高兴的……”两人离门洞越来越近,声音愈发清晰。虞秋烟转了身,踏上了石阶踩过草叶,将身形隐在了园中梧桐树干之后。她拢了拢衣裙,蹲在一片暗影中,只等着柳姨娘与满宵行过。满宵牵着柳姨娘似乎尤其高兴,主动伸手要接过身后丫鬟手中的提灯。丫鬟害怕她拿不住,虚握着灯笼杆身,着急道;“二小姐,还是奴婢拿着吧。”“不要,”那灯笼晃了晃,光影从虞秋烟身侧擦过,好在很快就稳下来,满宵拿着灯语气骄傲,“我娘好不容易出院子,我要给我娘举灯笼……”柳姨娘闻声轻声笑了:“满宵真听话。”她们踩过卵石铺就的小径,缓缓远去。夜里好像起了东风,如水一般钻进了衣襟袖肘之内,远处那母女二人的笑闹声被夜风吹散。四下空空的,又恢复了一片寂静。虞秋烟蹲得有些脱力,直接坐到了草地上,整个身体往后,轻轻靠在了桐树上。她也不知道为何会情不自禁想要躲起来。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到了树干之后。心下纷纷乱乱的,摸不着头绪。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挣扎着站起身,拿出帕子擦了擦面上的泪痕,又理了理衣襟,方才提着罗裙走出来。绕过月门,听见一声“汪呜”的叫声,正是那只被她留在知秋院的犬奴。纵然养了这么多天,它还是那么小小一只,更遑论还掉了一片后腿毛,一路伸着舌头跑过来的样子,实在狼狈。虞秋烟蹲下身,毫不嫌弃地将它抱起来。它伸着脖子去顶虞秋烟的手心,虞秋烟这会可没有同它玩耍的心情,只好按着它的头不让它乱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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