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绯也替李氏姐妹可惜。她两个到了渔村,因有客人,紫萱只四处转了转,就请陈绯到收海货的大屋坐着吃茶,这间大屋里摆着柜台,安着帐房,大门正对着狄家的旧码头。她二人坐在柜后闲话,正好看见来福带着一群管家合土人在修栈桥。
陈绯就笑道:&ldo;你家不打算用李家的码头了?&rdo;
紫萱摇头道:&ldo;合他家都闹翻了,自是俺家自用。你家呢?&rdo;
陈绯笑道:&ldo;你家码头又不大,只能泊你家的船。我们家的船可不少,却是要跟他家共建,如今李国丈说一不二,我们却是要吃些亏了。&rdo;
海边一群妇人看见狄家小姐出来,你推我我推你,推出一个稍微大胆些的妇人,走到门前问:&ldo;大小姐,作坊今年还要人不?&rdo;
这位却是眼生,紫萱愣了一会点头道:&ldo;要的,待俺家收拾好了,会在庙前贴告示。&rdo;
那个妇人不晓得礼数,只当狄大小姐拒绝了她,一边掉头走一边小声抱怨:&ldo;寻几个雇工做活还要贴告示,难道是官老爷么。&rdo;
陈绯听见,笑的茶碗都捧不稳,打趣道:&ldo;你家行事倒真合官府差不多,但有事都是贴告示。记得上回我哥去你家吃饭,回来合我爹说,说你家厨院外贴着告示,什么冬瓜茄子的,直说是怪事。&rdo;
紫萱笑道:&ldo;那是菜单,俺家人多,每日吃饭都有几个菜,只能挑一个,为了省事,先写好了叫大家知道,定下挑那个,径到哪个菜那去取,先到先得。&rdo;
陈绯抚掌道:&ldo;却是头一回听说,府上到底有些官腔,事事都合别人不一样。&rdo;
紫萱但笑不语,自家也寻思,别人家做官并不这样,只有她家跟九叔家待底下人极厚,吃穿俱有份例。似相表叔家跟大舅舅家,待奴仆宽厚都在衣裳这些看得到的地方,论吃住却是比她家差的远了。从前她只道表叔跟大舅舅有些儿小气。到琉球这一二年,看李家张家连表叔舅舅家都不如了。偶然到陈家去,陈家的家人才跟狄家管家在吃穿上差不多。然陈家多是从前做海盗的兄弟,名份上半兄弟半家人的,却要另当别论。紫萱越想越觉得爹娘行事不大合时,再想爹娘到对她跟哥哥妹妹的教养,更是与别家不同,忍不住就想去寻哥哥说说。
她在一边走神,陈绯却是想了又想,还是要跟她说知,使了个眼色与站在一边的彩云。彩云就支使屋里的人去做这个做那个。
陈绯轻轻咳嗽了一声,道:&ldo;我这回来,原是有事合你说,张家小姐搬到码头去看铺子了,崔南姝也随她同去。&rdo;
第34章内当家(中)
紫萱叹息道:&ldo;崔小姐实是可怜,愿她有情人终成眷侣。&rdo;恰好一个管家过来有事回,她就欠身起来随那管家去了。
陈绯见紫萱非但无醋意,倒像是可怜崔南姝的样子,却是想不通。她做朋友的道义已尽,紫萱已是不在乎,她自是不会再提。待紫萱回来,两个说些女孩儿家的闲话,约了改日再聚就辞去。
紫萱因事未完,送她至村口回来。彩云心中替小姐不值,想去瞧瞧,笑嘻嘻道:&ldo;张小姐还来瞧过小姐的,小姐得闲当回拜。不如俺去?&rdo;
紫萱只当听不见,照旧料理事情。狄家作坊每日要供一餐中饭,从前是杂粮粥管饱,杂粮馍或是杂面饼一人一块。渔村地方大,自然招的人手也多,想必田地里也要雇人,也要与人家中饭吃的。紫萱挑了一间院子极大的石屋,叫靠墙建两个能遮风挡雨的棚子。她又想着雇工可以换班吃饭,桌椅不必多设,在这个厨院里转来转去,想起一样说一样,很有没事找事做的样子。其实这些事只要合大厨房管事的说一声人家自然料理,她偏要亲自照管。
厨房管事的媳妇子闲在一边,嘴翘得老高。彩云因小姐转来转去无事忙,晓得她是心中不快,故意要寻事来打发时间,就扯着管事的媳妇子出门来,笑道:&ldo;嫂子,你没看出来,小姐今日不快活呢。&rdo;
那媳妇子会意,换了笑脸道:&ldo;却是俺蠢,就没瞧出来。只是小姐一会这样,一会那样……&rdo;
彩云道:&ldo;你只应着。回头小姐必使人去问得利嫂子,有旧例可依的,小姐必不会改。&rdo;
那媳妇子方才放下心来,到前边听小姐吩咐不提。
紫萱累出一身的汗来,已是无事可管。她看看天,太阳还挂在半空,却是热的狠,想起来问:&ldo;今日码头那边做活,可送凉茶过去了?&rdo;
彩云跟那媳妇子你看我我看你,这却不是她们的差使,那媳妇子就道:&ldo;俺去厨房问问,若是没有,现赶着送去。&rdo;看紫萱点头她就先走了。
紫萱还要去看仓库,彩云劝她道:&ldo;小姐,急不来的,活计总要大家慢慢做,不如咱们在海边走走呀?&rdo;
紫萱正色道:&ldo;娘吩咐的,不叫俺出二门,不去。若是无事,家去罢!&rdo;掉头朝家走。彩云撞了一个软钉子,越发确信小姐心里不快活,只笑嘻嘻跟在小姐后边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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