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易望着远去的陆平,心中不由松下一口气来。付薪是黄巾的天道将军,此事的干系甚大。听朝庭的意思,决不会就此轻易的放过常山黄巾贼。明的对付不了,那么就来阴的。若是被朝庭得知召陵的朱、邱二氏与自已跟天道将军有关,必是一场大祸事。所幸今日因故而知道了真情,不然一旦发作,还被蒙在鼓里呢。
第二日,南北二军诸将神清气爽的上路了,韩易也面带微笑的挨个问侯。鲍鸿荡笑的问道:“昨夜突然不见了明远,是否在他处遇到了好货色,也不告知哥哥一声。”
朝易笑道:“哪里有什么好货,只是心中有事,有些放不开罢了。”
鲍鸿奇道:“哦?有何要事竟然放不开,就连美人都不能给你解烦?”
韩易说道:“你们回京之后倒是龙入大海,春风得意的紧。小弟则是初次进京,却是一片茫茫然,也不知该如何去做才好。”
鲍鸿大笑的拍胸说道:“我还以为是何事情,不是还有我这雒阳城的地头蛇嘛,包你在京中的一切妥妥旦旦的。勿需烦忧。”
韩易问道:“小弟在汝南的功绩全都让与了先恩主龚文昭公,只有南阳宛城一战的些许微功,可以提及。北上常山可说是空跑一趟,实在不知自已前往雒阳城,能得何种封赏?既然无功求赏,不如不去为妙。”
鲍鸿大笑,说道:“明远还真是个实诚人,为官谁说就一定需要功绩才行?你道朝堂上的诸公有何功绩在身,你汝南的汝阳袁家子弟有何功绩在身?特别是袁家的庶子袁本初,不到二十岁便已出任濮阳县长,有何功绩?不久后,就因母亲病故服丧,接着又补服父丧,前后共六年。之后,袁本初拒绝了朝廷数次辟召,隐居在雒阳城十数年。【零↑九△小↓說△網】去年猛然间就骤然提拨到大将军掾的职位,不几年就可提拨到实职二千石高官,他又有何功绩在身?”
鲍鸿突然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所以说啊,功绩什么的都是假的,只有我等这般无甚家世的,才需要功绩来做咱们的依仗。但是这依仗也是最不可靠的,只要随便寻你个过错,你的功绩也就没有了。没有家世时,唯有攀对恩主才是最重要的。你若对朱公伟的经历有所了解,便知此言不虚了。”
韩易知晓朱雋在少年时,父亲就去世了,他母亲曾经以贩买缯为家业,朱儁因孝养母亲而远近闻名。其为人好义轻财,乡里都很敬重他。但他的钱财来源,却全是其母亲所赚,算来,朱雋这孝子韩易还真不能打心底里认同。
后来朱雋的发达,是因同县的周规在之前受征辟时,曾向公府借钱百万以整饰衣冠。后来周规家贫不能偿还,朱儁于是便偷偷的盗去母亲的缯帛去为周规还债。
朱儁母亲因此十分愤恨并怪责他,朱儁却以先贫后富的道理安慰她。本县县长度尚深以朱儁为奇,于是把他推荐给了郡守韦毅,于是朱儁开始在郡中任职步入了官场。后任太守尹端任用他为主薄。
熹平二年,尹端征剿许昭失利,被州刺史举奏,应问斩刑。朱儁悄悄到京师,花费数百金,买通主持章奏的朝庭官员,把刺史的奏章加以改动,于是尹端才得及输作左校。尹端见罪过减轻,大喜,但心中疑惑,不知为何得减罪过。
朱儁虽然始终没有对人提起过,但消息还是奇怪的流传开来。朱雋此后的官运便一帆风顺,直到当任此时的镇贼中郎将一职。【零↑九△小↓說△網】此次回京,只怕他的官职还会再度高升吧。
鲍鸿突然又兴奋的笑道:“老哥我前十数年,一直都如你般苦苦的为了功绩而发愁,直到前年时,结识了袁公路以来,可说老哥我的前程是一片光明。袁公路虽然只是区区长水校尉,但其确是袁氏的嫡子,比袁本初这庶子更受家族的重视。攀付到了他,也就等于攀付到了袁氏。”
“去年贤弟送我两千余金,让我得到了袁公路的欢喜。果然在不久之后,我便得到了升为右扶风的机会。此次返京,便是老哥升职之时。所以说啊,只有找对了恩主,才是日后为官升职的一大良途啊。返京后,老哥就把你介绍给袁公路认识,日后你也将如我一般了。”
韩易苦笑道:“老哥此法虽好,却不合我用。我在汝南时,常听袁氏子弟有奢华之风。听老哥之言,这袁公路喜好财帛,其奢华之风只怕更盛,小弟我却家无余财,走不进袁公路的门径啊。”
鲍鸿这才恍然,迟疑的说道:“也是,袁公路向以奢华无度著称,向你这般的寒门子弟,怕是难入他的法眼。不过袁公路又向以侠气闻名,以救时难,而济同类,振危急,赴险厄之称。你若所求不高,他一时心喜,也许就会应承你了。不知贤弟你……可有何要求?”
韩易叹道:“小弟能有何要求,以小弟的家世,能得一边郡县尉之职,便十分满足了。”
鲍鸿有些惊奇不信的问道:“只是边郡县尉就行?”
韩易反问道:“难道我还想作校尉不成?这点自知之明,小弟还是有的。”
鲍鸿叹息的说道:“本来哥哥我还以为你想入南北二军为军候,又或者是一大县的县令之职,不想只是区区边郡的三百石县尉之职,你也太没出息了。这县尉之职,有我的表奏,你都可以得到了,根本用不着求着袁公路。算了,同是三百石,我跟袁公路说说,给你个三百石的县长吧。文官怎么也比武官强一些。”
韩易大喜,急忙拜谢道:“如此,小弟多谢老哥了。”
雒阳城北依邙山,南逾洛水,东据虎牢关,西控函谷关。分为宫城、内城和外郭城三重城圈。外郭城以实土夯筑成城墙,长、宽各约二十里。河南尹有户二十二万,丁口一百三十余万,而雒阳城就独占丁口四十余万之众。
南北二军回归各自的军营,韩易跟随着鲍鸿进入雒阳城去,入住鲍鸿在雒阳城中的私邸。一路上只见雒阳城繁华似锦,车马粼粼,人流如织。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洒在青砖绿瓦、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华的洛阳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与美意。
韩易与高览、邱功、王当、余化、周戈、尹离、楚护等护从,看得是目不暇接,眼花缭乱。特别是大街小巷中的胆大妇人,不断的调笑木头木脑的韩易一行,害得众人面红如霞,手足无措。胆大的反瞪过去,胆小的缩头缩脑。高览惊怪的叫道:“乖乖,雒阳是什么地方?怎的美貌的女子如此之多,而且胆大泼辣,举止轻佻,我喜欢……”
众护从连连点头,心中更盘算着,在雒阳城的这段日子里,要不要出去勾引几个良家妇人玩乐玩乐。此时的民俗宽松,少女失贞,寡妇再嫁都属平常,只有达官贵人家中的女人,才稍稍收敛一些,但也时常传出偷情之事。众护从心有此念,实属平常。就算是韩易,也是心中躁动不安。
鲍鸿的私邸位于内城城南,方圆不过千步,共分三进,可供百人之居,竟然要花费五百万钱之多。若非鲍鸿身为南军的校尉,想要在内城购得一处居所,还不可能办到呢。雒阳城果真是寸土寸金啊。
又听鲍鸿言及雒阳的物价,麻布六百钱,丝帛千钱,绢一千三百钱,白绢一千五百钱,精绢二千五百钱。布衣一件五百钱,单衣一件七百钱,袭衣一件四百五十钱,锦袍一件二千五百钱,袴一条千钱;麻鞋一双四十钱,麻袜一双二十钱,绢、帛、皮毛衣一件二千至六千钱。让韩易直叹雒阳的物价腾贵,摸摸空空的皮囊,立时将蠢蠢的心思放下。
鲍鸿家中只有二十名亲卫,其他则是仆人婢女,有四十余人,韩易等二十余人入住刚刚好。夜间鲍鸿请韩易饮酒谈话,其间提及到雒阳城中的各个达官显贵,也让韩易了解了不少朝庭的隐密与朝官的势力划分。
要说朝中的势力,其中以汝南的袁氏与弘农的杨氏为主,其他大大小小十余家为辅。袁、杨二家皆是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自家的声望在朝野也是极高的。
不过此二家有相同,也有不同之处。袁氏对于天下的贤愚贪廉来者不拒,因此袁氏的势力在朝中最强。杨氏对自家的名声极其看重,不是名声较好的人才,绝不接纳,因此杨氏的声势较弱。
然而袁氏虽强,但在名声上却不如杨氏清贵,还有与宦官结交的传闻在外,在经过两次的党锢之祸后,朝野之外的未仕士人对袁氏彼有腹诽。在汉帝的信重方面,袁氏也是不如杨氏的。
就连刚刚出任大将军一职一年时间的何进,也曾费了许多的功夫,方才拜在前太尉杨赐的门下,成为杨氏的弟子门生,并引以为荣,可见杨氏之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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