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于臣,有知遇之恩。即便臣知道,陈大人并不想提拔臣。在朝中,陈大人树敌众多。如今,虽有皇上、太上皇、殿下的鼎力支持。”
“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臣若张狂,皇上还可以陈大人来压制臣。反之,陈大人一日才尽。树敌众多,又再无用处的陈大人,还能全身而退吗。”
这段话,只有朱允熥一人听得到。他握紧的拳头,也逐渐放松。
“有孤在,断然不会。”
夏元吉却是摇摇头,“臣死罪。”
“你说吧,孤听着呢。”朱允熥语气好了很多。他特地蹲下来,以便能听清夏元吉的话。
“殿下,若二殿下未废,皇上又立二殿下。您,如何去保陈大人和梁国公。”
还没等朱允熥回答,夏元吉又接着说,“您觉得,是江山社稷的稳定重要,还是陈大人和梁国公的身家性命重要。二者之间,太上皇该如何取舍,殿下应当比臣清楚。”
“立了您,因此齐泰、黄子澄必死,谁都保不住。可若是立了二殿下,那陈大人和梁国公,您又如何保的住。”
朱允熥饱含深意的去看夏元吉,“你怎么知道,孤保不住。”
“殿下,恕臣直言。梁国公私藏龙袍,单这一项,您就保不住。至于陈大人,知情不报,擅研火器,也是死罪。”
“蓝玉那是子虚乌有,大伴那也是得了准许……”说着说着,朱允熥不说话了。
他突然明白,这些所谓的子虚乌有和奉旨而行,都是朱元璋一人说了算。同样的,朱元璋也可以否认这一点。也就是说,一旦将来出事,蓝玉和陈则武的罪名,是早就已经预备好了的。
“你这张嘴,可真是毒辣。今日这话,够你死一万次了。怪不得,父皇不喜欢你。”朱允熥目露深思。
夏元吉继续低声呢喃,“殿下,您说错了。不是皇上不喜欢臣,而是皇上不敢用臣。臣是陈大人录用的,皇上自然不敢用。臣唯有同陈大人唱反调,皇上才会对臣放心,对陈大人放心。”
朱允熥不再说话,陷入沉思之中。
他自然明白,夏元吉所说的,并不是危言耸听。
蓝玉和陈则武两人,已经是一人身上一个死罪的罪名了。只不过现在,朱元璋没有去追究。现在不追究,不代表以后不追究。
一旦追究起来,那两人都只能死。
“你说,该如何。”朱允熥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夏元吉却是笑了笑,“殿下且放宽心,您就说分天下之地与百姓,如此功德,皇上若杀陈大人,那是能有民愤的。皇上仁德爱民,如此伤民之事,定不会做。”
“只是,在弹劾陈大人的折子里,一定会有积民而图徐变。虽然,陈大人在为自己做着打算。但如果太上皇真的下了杀意,天底下,除了一人旁人保不住。陈大人他自己,也保不住自己。”
“谁!”朱允熥急忙问道。而且,他下意识的认为,这个人会是自己。
夏元吉伸出手,在地上的灰尘上,写下一个“太”字。
朱允熥立刻明白,“孤记得,皇祖母的那药,应该快要没了。大伴,你可真是聪明。给皇祖母的药,每次只给一点点。”
“夏元吉,你随孤回宫。孤去和皇爷爷说,准你在东宫当差。”
“再吩咐下去,起马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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