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海兴额头上被磕得血肉模糊,他却好似不知疼痛,仍旧“咚咚”伏身叩头。
在听见门打开的那刻,浑浊的眼中登时饱含热泪。
“皇上——”
充斥血丝的眼睛遇到强光,刺痛感阵阵袭来,明错不由眯了眼,抬手止住了盛海兴的话语。
“谋害皇嗣,是死罪。”他道,“朕留她一命,已是开恩。”
“自朕坐上东宫的位置,你便在朕身边伺候,难道还不清楚朕的性子么?”
盛海兴顿时老泪纵横,说:“皇后如今危在旦夕,还请皇上感念旧日恩情,见一见皇后罢。”
明错一怔,回头望了眼殿内。
沉默半晌,他吩咐道:“阿沅,照顾好你家娘娘。”
盛海兴自请前往长乐宫照顾皇后,明错允了,临走时,盛海兴郑重地再次拜下,行了个叩拜大礼,他道:“多谢皇上。”
将苍苍托付给阿沅,他还是去看了采采。
长乐宫变得荒凉极了,春日里鸟儿纷纷回来筑巢,竟没有一个选在长乐宫。
陪伴她的,只有年复一年枯了又生的杂草。
看到明错,她从床榻上爬起来跑到门口,突然笑道:“傻子!”不知道她在说谁,可两人都没再说话。
殿内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明错耐心告罄,转身提脚就要走,却被采采从身后一把抱住,她轻声道:“你该死。”
采采松开了他,转而又恢复成了那个疯癫痴傻的皇后,赤脚跑到荒院里徒手拔草。
真的是疯了!
明错站在原地看了采采许久,方才摇着头离去。
宫门被关上的声音极大,大到没人听见长乐宫里压抑的低声哭泣。
离开了长乐宫,明错独自搬去了宛央殿。
长乐宫里有病气,哪怕他做的防御再多,始终是怕传染给苍苍。
他的小姑娘,再也禁受不住半分折磨了。
每日里听着宫人来禀报苍苍的情况,明错一一问询,事无巨细,连几时身体温度变化都问得清清楚楚。
可天公总是难得作美,听到苍苍开始发起高热时,明错彻底慌了,心里乱得要命。
他不管不顾地跑到水湄阁,看着形容枯槁的苍苍,再也没能忍住内心的害怕,抱着苍苍失声痛哭起来。
明错从苍苍枕下搜出了一块巾帕来,并不是苍苍平素所用。
水湄阁如今只有阿沅一人伺候,明错大怒,着人将阿沅扣住。
明错厉声喝问:“皇后究竟给了你们多少好处,你们就那么忠心,连个孕妇都不放过?”
阿沅并不作答,默认了害苍苍染上时疫之事就是她所为。
明错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突突跳着,眼前突然一阵发黑。他罢了罢手,命人将阿沅带下去处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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